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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塵殘響 第一章

 

 

遠處的噹噹鐘聲提醒人們大地即將被無際夜色覆蓋,絢麗的晚霞只是剛被揭開的帷幕罷了。

 

女子牽著馬走到了門前,隱藏在兜帽下的臉龐被陰影覆蓋了大半,不知長相是美是醜,只能從她俐落的步伐得知她很年輕,她身上還帶著一股雨水和土壤混合的味道,並不難聞,但足以讓人知曉她的確是一個風塵僕僕的旅者。

 

看慣旅者來去如潮水的老闆總是期待著一個稍微特別的人來到此處,那個人不必是個屠龍的劍士,也不必是個神祕強大的魔法師,如今已步入中晚年的他只需要一個踏過其他地方的旅者說些稀奇古怪的見聞以滿足他年少時沒能出村當上冒險者的英雄夢。

 

馬兒不耐煩的打了個響鼻,馬蹄刨了刨地面,些許的沙土飛上女子的鞋尖。身形纖瘦的她將兜帽拉了下來,昏暗的光線將隨風晃動的斑駁碎影輕柔塗抹在她的臉龐上。

 

她輕聲的對打雜的少年說了幾句,將馬交給了他,然後緩慢地走進旅館。

 

這回旅館老闆看清楚她的臉了,一張白皙乾淨的臉蛋鑲著清秀的五官,雙頰還染上一抹健康的紅暈,爍著銀光的獨特白髮留到了脖頸處,看起來不過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女,容貌稱不上有多美,頂多只能說是個可人的鄉村女孩。

 

不好意思,請問還有客房嗎?女子說著一口流利的本地語言,帶著特殊口音的異國腔調原本該讓人感到有點怪異,但溫潤清亮的嗓音反而襯得獨特的咬字更加迷人。

 

當、當然有,您是要一人房嗎?老闆先是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他有點笨拙地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汗,親切的看著白髮女子。

 

是的。女子溫和的笑了笑,有食物的話更好,旅行了這麼久,我總希望能好好的吃上一頓。

 

您是個冒險者嗎?在我這兒住過的冒險者有很多,但像您這樣的冒險者我是第一次碰見。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但您看起來並不會武技。老闆有點疑惑,雖然他是個外行人,但看的人多了,自然也知道如何分辨普通人跟冒險者。

 

姑且先不論劍士以及戰士,就算是魔法師跟祭司,他們的腳步也是輕盈而安靜,不發出一點聲響。眼前的她在走路時發出的細碎聲響就能知曉她不是甚麼身懷絕技的大人物。

 

我不是什麼冒險者,只是一個四處遊歷的吟遊詩人,可以直接叫我佩特妮亞就可以了。她笑著拍拍身上背著的行囊,謀生工具全在裡面,全身上下就是里拉琴最值錢了吧。

 

「吟遊詩人嗎……?」老闆重複了一遍,然後露出憨厚的微笑,「對我們這種小酒館而言,您要是能在這裡唱上一首歌那是再好不過的了。當然,我會額外付您費用的。」

 

人在生活之中總是需要一些音樂調劑的,歌曲搭上美酒,堪稱絕配。尤其在繁榮的首都——萊雅的萊克諾特當中,無須擔心挨餓,這又讓居住在都城中的人們更追求美和娛樂。

 

「這是當然。」她原本還煩惱著旅費,錢袋已經快見底了,要是沒有錢幣入袋的話又得直接在街頭湊合過夜了。

 

不過在這種大城市露宿街頭也不是甚麼明智之舉,越是繁榮的地方,陰暗也越深,看看那些幾乎可以滴出肥油的富人吧,幾乎沒有誰是用清白的方式得到財富的。

 

佩特妮亞環顧四周,碗盤和刀叉敲擊的聲響讓她心裡稍微放鬆了點,但她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這點不能忘記,絕對不能忘。

 

當老闆送上餐點時,她又抓著老闆好好打聽一番,她對這裏並不熟,上次來到這裡已經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這裡哪會發生什麼大事情?要說的話……就是新教皇上任吧?」老闆思索了一番,「這教皇可不得了,雖然都一直用面紗遮住臉,但聽說她的能力可是歷任以來最優秀的,我們能受到她的庇護真是幸運,畢竟這些年來其他國家一直想攻打萊雅啊!」

 

「新教皇?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新發生的事情嗎?」她重複了一次關鍵字。

 

「除了教皇,也就只有一年一度的慶典了吧?慶典有許多好吃好玩的,您要是有興趣可以在這裡待久一點……」

 

老闆滔滔不絕的說著,但佩特妮亞沒有心思聽進去,她將手摸向掛在腰間的一個小皮袋,頗有實感的重量讓她感到安心。也許在這裡真的能將皮袋裡的東西派上用場。

 

她不想再錯過了。

 

 

 

 

偌大的聖殿在夜晚顯得格外空寂,就連腳步聲都特別明顯。她在來者還沒敲門以前就從腳步聲認出是誰來了。

 

「我還沒睡,進來吧。」她在腳步聲停頓在厚重的雕花木門前時準確的出聲。

 

身穿繁複祭司袍的女子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油燈,微微染上白絲的褐髮整齊的盤成了髮髻,她的祭司袍是白底紅紋,顯示出了她身為主教的地位。

 

「就算貴為教皇,也要多多注意身體,那麼晚睡搞壞身體怎麼辦?」主教嘆了口氣,將油燈放在了一旁的櫃上。

 

「想些事情罷了。」她的聲線柔和卻夾帶著淡漠,明明是極為動人的嗓音,傳入他人耳裡卻總是讓人打顫。

 

「您假如想的是在繼位儀式上其他人所碎嘴的謠言,您不需要在意的,您的實力是最好的證明。」中年女子溫和的說,她很清楚這位新誕生的教皇有多少不可多得的天賦,更何況她是看她長大的。

 

只不過她總是看不透她在想什麼。

 

「妳知道克魯埃之心的故事吧,昆娜?」年輕教皇笑了笑,平時被面紗掩蓋住的臉龐因為這個笑柔和了原本緊繃的線條,「被克魯埃神所割捨的神器……在幾百年前遺失的克魯埃之心。」

 

「當然知道。」

 

教皇方才的笑容一下子在她臉上消失,湖水綠的雙眸映著油燈跳躍的火光,如同墜落在湖泊的星子。

 

昆娜頓時發現自己一直都沒有徹底了解她過。眼前的她一切都完美的令人嘆息,彷彿她只是被雕刻而成的匠氣雕像,除了呼息,毫無一點生氣。

 

「神都願意捨棄祂的心了,那麼祂有個無心的教皇也很合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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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梣行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